场域理论视角下精神障碍患者的社区康复融合实践 社工案例计划
更新时间:2025-06-17 17:31:51 点击量:
精神障碍患者在社区康复是推动和完善我国精神健康事业的重要途径,对于构建和谐包容社会、恢复患者的社会功能有着重要的意义。本文以广东省深圳市某社区所开展的妇女编织教育活动为案例,着重探讨如何以社区教育为载体搭建人文性的包容平台,打造人和环境相适应的生活空间,对处于社区康复末端的患者进行心理治愈、社交培养、邻里融入等支持,倡导社区包容力、支持治愈力,帮助患者进行心理及生活层面的长期稳固。
2022年12月,民政部、财政部、国家卫生健康委、中国残联联合印发的《关于开展“精康融合行动”的通知》提出,精神障碍社区康复服务是综合运用精神医学、康复治疗、社会心理、社会工作、社区支持、志愿服务等专业技术和方法,开展全生命周期关怀帮助、健康教育、功能训练、社会支持,以提高患者健康水平的专业社会服务[1]。社会工作者在其中承担着“直接”和“间接”的综合角色关系,既需要作为服务的直接提供者,也需要承担协调的中介者角色。
深圳市在社区康复工作中率先使用ACT模式,在服务过程中注重多学科、多部门联动。依托当地社区健康卫生服务中心为社区患者提供个性化、全程化、全方位的管理治疗和康复服务。为社区精神障碍康复者提供能力康复与发展服务、照顾者支持服务、政策咨询与救助等系统化的服务。
在ACT模式中,社会工作者担任个案管理员的角色[2]。但是在实际服务的过程中,社区康复的过程漫长、流程复杂、参与群体多样,社工所掌握的资源、技能往往不能很好地承担管理员的角色。以个案管理的方式开展服务强调服务的专业性,缺乏对患者个人自主性的调动和社会康复环境的影响,因此未来需要进一步从文化层面考虑营造康复者恢复自主性和社会功能的社会氛围[3]。
本案例利用社区教育活动搭建平台,发挥社区康复患者的兴趣和优势,营造包容性的温馨空间,对精障等特殊群体形成支持性力量;从社区层面倡导包容性的在地文化,促进和恢复人际交往、社区融入。
本案例中社工通过参与式行动研究的方法探讨社区妇女编织教育学习活动对两名社区康复对象及一名家属的支持治愈力,以及良性的社区康复人文性系统的营造。行动研究是指研究者不再简单地作为研究对象,而是与问题有关的所有人员一起参与,将研究和行动进行整合,研究者和被研究者合作伙伴关系,分享彼此的感受和经验。本案例中的参与式行动研究主要策略是在自然、真实的教育环境中,社工按照一定的操作程序和目标设定,综合运用访谈、观察等定性手法进行分析和解读。
最初,为了满足社区妇女群体的赋能减压、兴趣拓展、互动交友需求,社区组织闲暇妇女开展“兴趣赋能”编织学习工作坊,大家从零基础开始学习,通过最简单的针线手势、绕线进行练习,最终帮助一批女性居民培养了编织兴趣、学会了编织技法。
后来随着编织队伍的稳定,经过大家商讨成立了社区妇女织愿队,并自主设计了logo(织汇:针线编织汇聚爱心)、队旗,定制了皮标缝制在编织作品上。
在社区妇女编织教育活动开展的过程中,社区社会工作者发现一位有着二十多年精神障碍史的居民A(化名,经过治疗后病情好转,一直需要服药控制,但曾经疾病带来的阴影始终无法摆脱,无法外出社交、工作,遗留下社交障碍症,和已退休的父母一起生活),她在家会做些小手工,有很多精美的作品。
社工在接触中发现这位居民有成为编织教育老师的可能,于是进行了一番鼓励和培养。社区社工先是咨询了精神卫生领域的社工,获取了基本信息和得到一些建议,然后在考虑充分、准备充足的情况下邀请这位居民加入社区编织教育活动。
在和社工建立专业关系的基础上,这位居民分享了自己的编织经验、和大家一起探讨学习,并在随后的活动中进行了很好的融入,其情绪心理、身体健康等方面有所好转,逐步改善社交障碍的情况。
社区有一名智力残疾的刚成年女孩B(化名),治疗后病情好转,有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但无法和别人正常接触,智力水平和行为习惯相当于七八岁的小孩子。由于年龄和经济问题,父母无法送她去特殊(康复)学校,当父母外出工作时一般会把女孩锁在家里面。
社工邀请女孩参加编织学习活动,对其思维能力、肢体运动能力、社会交往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锻炼和提高。
社区内另有一名精神分裂患者的家属C(化名),母亲由于刚搬过来认识的朋友不多,平时需要照顾患病的儿子和前两年中风的老公,精神压力很大。儿子一旦病情发作,母亲就需要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由于其儿子病情的特殊性,母亲也很难从外界获得帮助和支持,如果儿子的病情泄露还可能会引起周围邻居的排斥。为了对母亲进行减压支持,社工也邀请她加入了每周一次的编织教育活动,从中获得了有效的放松和慰藉。
在场域理论中,生活空间就是人的行为发生的心理场,人与环境被看作是一个共同的动力整体。它包含三层意思:构成生活空间的要素是人和环境,而这个环境只有在同人的心理目标相结合时,才起环境作用,即生活空间才成立;生活空间具有动力的作用,表现为吸引力和排斥力,这种动力作用驱使一个人克服排斥力,沿着吸引力方向,朝着心理目标前进;生活空间的动力作用是逐级展开的,行为者越过一个个带壁的领域,最后实现目标。
在以上三个精障患者(或家属)的案例中,社区编织教育活动形成了一个很好的包容性、支持性平台,当编织教育活动逐步成熟并转变为社区妇女织愿队的时候,“温馨、放松”的人文性氛围更加显著,“人”和“环境”构成了一个协同的生活空间,对患者能够产生明确的舒缓压力、社交融入的目标效应,对于社区康复服务链的完整进行了有效的补充和完善。
(一)社区教育能够成为一个搭建平台的形式,通过一般居民和特殊居民都认可的形式,有效地促进居民群体的融合和对特殊群体的包容关爱,可以包含知识传播、技能学习、情绪管理、家属教育、陪伴支持等内容
社区教育体系是一个综合性、全方位的教育服务网络,它深深根植于我们生活的社区之中。一些社区可能过于强调理论知识的传授,而忽视了实用技能和日常生活知识的培训,这对于更希望学习如何提升生活质量、解决生活难题的居民来说,显然缺乏吸引力[4]。
手工编织活动对于妇女群体来说是一项很有实用性和吸引力的内容,对于一般群体和特殊群体都能满足精准化和深层次的需求,对象A自身也有着相关的爱好和基础,有利于她的融入和发展。在与社区教育活动相结合的基础上,平台搭建的成效明显,兴趣赋能的初始目标得以继续延伸、扩展。
(二)人文性氛围的营造对于教育活动的持续、患者的持续参与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在开展的过程中社工要注意几点,首先是考虑特殊群体的心理,不能让他们感到压力。学习是一个享受的过程,也是自我完善的途径,不需要有“比较”和“功利”等心理,“放松”即是“治愈”。
其次手工类、实用性的学习,过程中更注重交流互动,现场尽量避免严肃式的课堂教育,可以营造出非正式的空间。
第三,既不突出也不贬低特殊群体在团队中的地位,给予平等和尊重,这对于特殊群体来说是很重要的生活体验,能提高他们参与的积极性和对团体的归属感。
第四,社工应有意识的进行团队和谐氛围的营造,可以不时准备一些小甜点、水果,大家一边编织一边友好交流,也可以组织出游等活动。
(三)注重生活为本视角下的生活场景塑造,在熟悉的社区环境内回归到日常生活中
我国精神康复模式逐渐由院舍化管理模式转型为社区康复模式,精神康复理念也应向“生活为本”的方向转化,要探索社区嵌入式康复服务。
本案例中妇女编织学习活动的开展和实践都是在社区居民日常生活的场景内,编织内容也为妇女群体所熟知,小装饰、围巾、帽子等。以开放的社区环境为缓冲场域,通过接受社区康复服务,重新回归社会生活,并重铸生活意义的过程[5]。
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基本上不能被完全治愈,需要长期服药以进行病情控制,因此社区康复的恢复期可能非常漫长。
在2014年3月-4月期间,一项针对昆明市主城区100例严重精神障碍患者进行服药情况的调查显示,100人中有71人先后于1999年至2014年期间参加国家免费服药项目,免费服药种类有氯氮平、利培酮、氯丙嗪、舒必利、安定等;3人未服药、94人坚持服药、3人未坚持服药。[6]患者服药的周期和比例非常之高,5年时间内94%的人一直在坚持服药。
案例中患者A(化名)曾被诊断为一级精神障碍,经过治疗后至今,除了需固定服药之外已和正常人无异,但曾经的阴影却始终无法摆脱,于是退变为自我封闭、社交障碍,长期的病情阴影也需要漫长的治疗期。
本案例的妇女编织学习活动已开展一年有余,成立社区妇女织愿队,并向居民自组织、自发展的方向转化,对于特殊群体所能提供的包容和支持是长期性的,非常有利于患者在心理和精神状态上保持平稳并逐步恢复。
(五)精神疾病康复服务内容非常广泛,既涉及精神病患者个人能力的提高、个人支持系统的改善;又涉及家庭、社区甚至社会支持和融合[7]
因此社区康复中的个性化服务是很有必要的,社工在介入社区康复工作时不能“一刀切”。
在本研究案例中,对象A(化名)的需求主要是战胜心理阴影、扩大社交,对象B(化名)的主要需求是心智培养、系统学习,对象C(化名,家属)的主要需求是缓解压力、心理支持。
虽然编织教育平台都能满足她们一定的需求,但社工还需要从更细微处把握,例如陪伴对象A外出散步锻炼,为对象B链接特殊教育资源等,编织教育活动成为更进一步的前提基础。
康复者及家属可能存在的自我污名化阻碍其接受康复服务。即康复者及家属认为接受精神障碍服务就等同于向他人承认自己有精神障碍,担心遭到亲友邻里的嘲笑和歧视,进而造成精神障碍社区康复服务成效不显[5]。
家属C(化名)在社会面上很难得到理解和支持,自身能够宣泄压力的途径也寥寥无几,社区妇女织愿队活动对其进行减压,在社区同辈群体中找到了强烈的归属感。
(一)本案例从初始到发展都属于一种顺势而为的尝试,在服务目标、环节设计、测量标准方面需要更明确、更科学的认定
对象A(化名)是社工针对其优势有意识地进行推动,对象B(化名)和C(化名)则是中途加入进来,是社区多类对象、资源在精防社工和社区社工合作下进行整合的表现。对象B这类“精残”患者,编织教育活动给她提供了一个社交、肢体的锻炼机会,却很难为其提供系统化的康复学习和训练,如何通过编织教育活动推动其长效康复是一个研究方向。
(二)缺乏风险管理措施以及保密措施,社区康复患者作为一个特殊群体,在引导他们和一般居民进行接触融合时,社工应制定明确的风险管理办法
本案例中,社区社工和精防社工进行了信息共享和交流互动,精防社工给出了参加教育活动的一些安全性建议,并进行了现场监护,双方可以加深合作,制定风险管理的明文制度,为社区康复的个性化服务提供保障。
(三)当社区康复对象融入于一般居民时,其他人的接纳和包容度也应进行充分考量
在本案例中,A和B的身份均为其他编织队员所知道,大家都住在一个社区,平时可能还见得到,因此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排斥和抗拒。C的身份为精障患者家属,其他人没有知道的必要,因此社工并未公开。这涉及到了服务对象的知情权、自决权等价值伦理,对社会工作服务中的专业关系有所影响,社工在实际中要做好协调和处理。
(一)在社区康复工作中,社会工作行业应积极发挥倡导、呼吁的作用,深入探索工作机制,创新工作模式,在精防医生、社区民警、社区专干、监护人等相关群体中进行服务目标的统一,更进一步体现出社工的沟通联结效能。精防社工受服务购买方式和服务专业化程度等因素影响,精神康复服务以提供基础保障服务为主,而提供个性化深层次的能力提升、职业发展和就业支持等服务较少。这导致部分处于高功能层次的精神障碍患者在经历疾病康复、身心康复后的社会融入康复阶段遇到极大阻碍,影响精神康复服务的生态效应。[7]
(二)社工面临社区康复中的复杂对象和情景时,不能一概而论,应该进行甄别和分类,一方面更细致地明确服务对象和需求,另一方面也能够更加灵活地调用资源,把社区康复工作铺开了来做。
某些地区康复驿站的建设情况:从服药情况、监护情况、风险等级、个人功能以及家庭功能五个维度对潜在服务对象进行需求预估,随后将其划分为低级照护需求、中级照护需求以及高级照护需求三类人群。针对每类需求人群,康复驿站为服务对象设计相应的社区照护项目内容。具体来说,针对低级照护需求的服务对象,以发掘其参与社区活动内在动力为主要服务目标,引导其参与社区志愿服务以及成为同伴辅导员[5]。
参考康复驿站的模式,在社区康复场景中可以把患者分为治疗期、监护期、平稳期和长久恢复期,在前两个阶段精防社工可以嵌入进精防卫生体系中,充当个案管理者的角色;在后两个阶段以及面对患者家属时(相当于康复驿站中的低照护需求),精防社工可以利用五社联动视角进行资源整合,充当中介者的角色,为对象提供个性化服务,促进对象恢复、赋能、融入的同时保障对象的自决权和自主性。
(三)服务过程中人文性空间、接纳氛围并重而行,推动社区生态、关联文化的友善发展,为社区康复的推广提供丰厚土壤。“他们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患了病的人,我们要用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对待他们,要凸现人文关怀……他们跟慢病患者一样,需要吃药……解决慢性病人,必须依靠社区为主的康复设施[9]。”通过公益宣传、媒体报道等形式,积极传播精神卫生知识,提高公众对精神疾病的认知,增进社会对精神疾病患者的理解,让患者能够在良好的社会氛围中实现康复[10]。同时也要做好病人及家属的宣教工作,让他们了解有关精神科疾病的科普知识,配合相应的护理[11]。
本案例中社区妇女织愿队表现出了较高的接纳和包容能力,社工有意进行团队凝聚力和友好氛围建设,队员对于特殊群体并没有排斥心理,都愿意提供帮助和支持。
(四)通过“五社联动”推进社区公共空间建设,整合社区社会力量和社会组织资源,重塑患者生活康复的社区支持[8]。
本案例中精防社工和社区社工进行了行业内的联动,因为都有着社会工作的理念和价值观,在编织教育活动的开展和社区康复对象的嵌入方面容易找到连结点。在社区康复过程中,精防社工因人力、物力方面的限制而无法进行精细化分类、个性化服务时,五社联动视角是一个重要的破题思路。社区康复主要以包含了患者家庭在内的社区场景为主,构建社区生态、统整社区资源必然是推动社区康复工作的必由之路。
[1]民政部,财政部,国家卫生健康委,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关于开展“精康融合行动”的通知[S].民发,2022.104号.
[2]陈汝青,刘燕,谢佳洁.深圳市精神卫生领域社会工作服务的模式、经验及挑战[J].中国社会工作,2018(34):7-12
[3]严云鹤,林雨晨,赵雅茜.中国精神障碍社区康复的几种模式[J]甘肃开放大学学报.中国知网网络首发2024-09-12.
[4]刘颖.服务全民终身学习视域下社区教育体系研究[J].继续教育研究.2024(09)
[5]陈欣,张晓兰,张欣欣.“精康融合行动”背景下社区精神康复驿站的实践探索与反思[J].领导科学论坛.2024(01)
[6]杨婷,张勇辉,王维,高长青,沈红梅.社区严重精神障碍患者的康复现状调查[J].云南医药.2020,41(01)
[7]易松国.精神康复社会工作服务中的问题与发展方向[J].中国社会工作.2022(13)
[8]许嘉祥,童敏.精神障碍患者社区康复整合服务研究[J].社会工作与管理,2024,24(3):50-60.
[9]翟倩.社区康复-精神疾病患者回归社会的必经之路[N].中国社会报/2017年/3月/17日/第007版
[10]郭燕飞.“医院社区一体化”精神康复服务关照患者身心健康[J]中国卫生.2024(09)
[11]郭云英,邓艳,王光艳.精神疾病康复期的心理护理[N].齐齐哈尔医学院学报.2002(02)